“呸！”那人一把抓起陈平的衣襟，像抓一只小鸡仔一样把他提起来，按在墙上，“劳资给你算算。”

“早些年，我们全家累死累活地，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口吃食，你们衙门里还要搜刮个大头。不过那时候好歹勺子在锅子里划船还能把肚皮哄过去。

最近个两年，我们把赚来的全交上去都不够。我妹子把从你家带来的和离补偿都垫补完了，还是不够。

半年前，我大兄把那个中意你的侄女卖到财主家当小妾，也只够全家喝个小半年的稀汤。

为了活命，前几天我二兄的那小闺女，才12岁，那么小一点点，就被人牙子拿十斤麦子换走了——”

那人的话伴着山神庙破败处吹进来的风，呜呜直响，听得庙内的众人直皱眉头。陈平以前听说过前嫂子家里穷，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穷。归根究底，还是被新上位的那位给逼得活不下去了。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骂谁去。

那人说到伤心处，一把把陈平往地上摔去。陈平一个不稳，被他踩在了脚下，那人蹲下，扯起陈平的头发，把他头往地上撞去，边撞边骂，

“我那侄女哪点不好？哪一点不比张家那个克死了五个男人的臭寡妇强？不就是有俩臭钱吗？

这些年我老王家哪对不起你陈家了？我妹子为你老陈家生养了三个孩子，任劳任怨的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就因为你不愿意娶我侄女，让她在你家都没法呆。

你说说，你不在家的这些年，有多少人要欺负你那势单力孤的大兄，哪一次不是我们兄弟帮他摆平的？

不就是看在你有个官身，想借借你内兄的身份减免一些赋税吗？除了这一点，你还有啥让我们图的？”

陈平有点无语，以婚姻为饵为自己谋利益，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，古人也有比现代人更现实的。不过自家占了人家的好处，却没有给人以相应的回报，的确也说不过去。

陈平的头被撞得晕晕乎乎的，心里存着惭愧，竟也无言以对。

那人终于累了，停止了对陈平的攻击，竟然呜呜地嚎啕大哭起来，哭得人心里沉甸甸的。

庙里一人说道，“王五，是吧。你家的情形我们都知道了，回去会把这事禀报给县令大人和朝廷，为你家争取多减免一些赋税的。

快把我们都放了，今天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。大家都没见过你，兄弟们，你们说是不是？”

众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，都齐声附和着。

王五更生气了，他抡起大刀向那人砍去，边砍边骂道，

“我信你媪个大头鬼，你当我不知道，前几天你还去逛窑子，专门点我那苦命的小侄女祸害，我小侄女不从，是你，就是你，把她打得倒地上爬都爬不动了。

我还听见你在笑，你们都在笑。

你们这些个衙门的人，专门欺负百姓，对百姓没有半点怜悯。把百姓卖儿卖女的钱拿去祸害百姓的子女。

是这只手操的板凳打的我侄女，是不是？我没说错吧？”

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，那僚的一只血糊糊的手就被剁了下来，吓得众人脸色煞白。

陈平刚进衙门时，秦始皇还健在，衙门里的风气还不是如此。可等到二世上位时，衙门里某些个人心里那蠢蠢欲动的魔鬼立马就张牙舞爪了。

这人，死得不冤。

见过血的王五突然狂躁起来，像是被朔风吹起的枯叶一样，手里握着滴血的刀，在原地打着转。

陈平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漩涡，那漩涡越来越大，再一次把他往那血海里拽，拽得陈平差点没昏过去。

但，他还在那挣命地撑着，他知道，这人已经神智不清了，他现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。

他知道，现在最好不要闹出丁点儿动静引起他的注意。

他不怀疑，